邻院的月季树

编辑:admin 日期:2018-10-22 08:54:48 / 人气:

 ■ 高国敬
  小时候,家门口正对着的邻家院落是处树枝苇杆围成的篱笆院儿,院中住着一位七十岁开外的老爷爷。老爷爷每天背着个柳条筐早出晚归。据大人们讲,老爷爷忙碌于他家三个儿子的菜园中。即便村里已为每家分配了一定数量的菜园,老爷爷依旧在自家院中开辟出整齐划一的菜畦,畦中多是爬蔓儿菜蔬,如丝瓜豆角黄瓜等。堂屋正门东侧栽有一株齐人高的月季树。便是这株从暮春时节就开始绽放粉色花蕾的月季树,成为路人在这处篱笆院墙外驻足的主要原因。当然,主要的观者还是我们这些闲来无事的小屁孩儿之流。每当我们三五个眼巴巴地扒在篱笆墙外向里张望时,目光多是停留在那一朵朵粉得脱尘出俗的月季花上。谁也不敢开口索要,微眯着眼睛的老爷爷晃着芭蕉扇坐在月季树影中,似乎允许大家一起分享的只有那股淡而不绝、香而不腻的特有芬芳,也便是这股清馨在整个溽热时节持续弥漫。
  而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宅院中种花养草的人家终是少数。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村子,每到夏季周遭多会被杂草树木包围。在村人早已见怪不怪的目光中,绿色也便成了大家生活场景的底色。最常见的艳丽是点缀在土路边、田地头、灌木中,只在清晨迎着朝露绽放笑脸的喇叭花,粉的小而羞涩,红的傲然挺立,蓝的幽静似要诉说些什么,白色的鲜见,它总会在不经意间闯入你的视野,恰似顽皮的少年般与你盈盈相对。没有人的参与,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花总在静默中舒展着自己的一生,它似乎知道农人因为活计需要早起,情愿与朝露一起送给经过的人一抹淡然的笑。偏是这不起眼,却陪伴着人们度过整个炎炎盛夏。
  年年岁岁如此。
  只有行走在田垄中、水塘边、林子里的人们,多会发现隐于杂草中成串的淡红色花朵,那是地黄,大人们才不会教你说出它的学名,毫不犹豫地告之:老头儿喝酒,花可以吃,甜的。小孩子们就真的采摘下吮吸那花朵,或许大人们也不知道它的学名吧。而株高叶阔花色白中透着神秘紫的曼陀罗,只要遇见,大人便会警告:那是大麻子,有毒,不许碰它,离它远远的。从此,它只能远观。近瞧,你会闻到它散发出的那种独有的无法不令人敬而远之的味道。还有益母草,常见得你几乎可以忽略它的存在,那细碎如红星掩在纤长的叶子瘦高的茎上的花序,永远不会被蜜蜂舍弃。若不是大人们常挂在嘴头的其药用价值,它真的无法比拟曼陀罗的诱惑。再就是不会轻易被辨别出的小苦苣、苦苣菜,都是舌状黄色花瓣,不张扬于田野的角角落落,普通得都无人在它花期时流连一会儿。这也许便是野花的命运吧。
  那时便想,若有一天邻家院中的月季花西番莲美人蕉金银花也似野花般开满路边河岸,岂不随处都如花园,移步便有花香相伴,不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吗?也觉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可笑至极。
  一晃,曾经的村子早已封存于大家的记忆之中,村庄旧址已被绿植覆盖,而日常行走间的马路边、小区中遍植的各色花草树木,品种多得早已让人叫不出名字。春天的连翘凌霄海棠碧桃,夏日里的蔷薇石榴木槿紫叶李凤尾兰酢浆草,秋季的一品红各色菊……谁还会折下花朵带回家啊,日日在你眼前,又何曾如孩童般地驻足细瞧。而远离了乡村生活的人们,借花扮靓生活的早已司空见惯,得以盆栽形式被请入居室中的那可不是西番莲美人蕉金银花的寻常顔面。芍药轻俏、牡丹雍容、米兰馨香、文竹绰约,还有那品格如君子的兰草……不胜枚举,而谁家的孩子还会对别人家的花草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当曾经的珍惜花草都如野花般存在,篱笆院儿、蒲扇、花树影早已成为黑白色的影像记忆。月季的颜色已变幻出红黄白紫粉,丛丛簇簇,占尽了生机,娇媚于当下,只是再难觅那样的一树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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